一场秋雨一场寒。
眼见得晨起时窗外未落的梧桐叶上沾了些许白露,承德公公带着徒弟小顺子并若干人等至储秀宫。教习姑姑与掌事嬷嬷早已领着秀女们在储秀宫内相候。殿内气氛有些莫名的凝重,都在眼巴巴的望着小顺子捧着的圣旨。承德公公清了清嗓子,甩一甩拂尘,从小顺子手中接过由上好的蚕丝制成的明黄色圣旨。
英国公独女尚明兰封为妃,封号端,赐居长信宫明泽殿。
太师府嫡次女裴莺莺封为昭仪,封号皎,赐居昭延宫昭锦殿。
忠武将军庶三女李碧兰封为婕妤,封号娴,赐居重华宫重瑟殿。
中书舍人独女言清欢封为才人,无封号,赐居桃夭宫灼华阁。
太史令嫡长女梁燕坊封宝林,无封号,赐居延禧宫延芳阁。
詹事司职养女苏雪莲封御女,无封号,赐居斐雍宫斐欢阁。
众人面色各异听完了圣旨的内容,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各自家中待九月初入宫闱。
若说这次圣旨中风头最盛莫过于忠武将军庶三女李碧兰,竟得了个娴字封号,只怕有人心中已咬牙切齿的很。再有便是中书舍人独女言清欢,桃夭宫花落她怀,位分虽不高,可赐居的宫殿却耐人寻味。
灯影进了内室去收拾东西,言清欢过去想要搭把手却被拒绝,只得转身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京都的天气是那种干冽的冷,全然不似宁安的温暖如春。
她抬头望向窗外,院里是一棵梧桐树。也不知已种下多少年,枝桠粗壮又分了许多细枝出去,树下堆积了一层又一层落叶。虽每日有宫婢打扫,可终究是赶不上叶落的速度。
言于归早已领着府中人在言府门外相候,待马车停稳了,言清欢便踩在小凳上下了马车。
“父亲。”
言于归瞧她神色淡淡,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点点头领人入府。
唐月莹早得了信,今日言清欢回府。便带着碧鹂去了言府,更没忘安氏让带给言清欢的东西。
唐月莹与言清欢相对而坐,室中寂静只这二人。两人皆是眼角微红,有些意动。
唐月莹握了言清欢柔荑,努力扬起笑脸。
“此去,保重。”
“嗯。”
天乾六年九月初,新封的各位嫔妃已在自个儿宫中安顿妥当。翌日丑时至,端妃便领着众嫔妃于慈宁宫正殿内恭候懿昭太后。众嫔妃间本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不知谁说了一句,太后娘娘来了,正殿内瞬间寂静了下来。
懿昭太后搭了衿欢手腕,徐徐走向那凤座。用金线绣了凤凰的衣袖一挥,姿态华贵,施施然落座。
她朝衿欢颔首,衿欢从袖中捧出一黑檀木长盒,递给了端妃身旁的慧文。
“这是当年先帝赐予哀家的一支丽水紫磨金步摇,唯盼端妃不负哀家心意。”
端妃面上挂了得体的笑,起身朝太后行礼。
“谢太后娘娘赏赐,臣妾肩负协理六宫之责,定会使六宫和睦,嫔妃相处洽然。”
懿昭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落座。接过衿欢递过来的一杯茶,浅尝一口心下多了几番思量。
如今中宫无主,皇帝也并未示意她将凤印予何人,但六宫协理之权必要送出去,以稳朝中某些人的心。
懿昭太后正了正面色,朗声道,“如今你们已入宫,头等大事便是为皇帝开枝散叶,使我鲁国皇室子嗣繁昌。哀家最见不得那有肮脏心思的,谁若敢起了那等残害皇嗣的心思……”言及于此,懿昭太后一双凤眸里尽是彻骨的凉意,“一杯鸩酒,三尺白绫,以及母族的……身后事。”
“你们可听清了?”
众位嫔妃皆面露惧意,俯身行礼皆称“不敢。”
之后懿昭太后又言,每逢初一十五端妃带领众嫔妃来慈宁宫请安即可,其余时候只用每日辰时去端妃的长信宫请安便可,已然是将端妃当做中宫来看。
嫔妃们面上神色各异,娴婕妤更是面上忿忿。
懿昭太后在次搭了衿欢姑姑皓腕,经过言清欢身侧时停了一下,状似不经间看了她一眼,随即出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