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晴天,欧阳莱做了一夜的梦起来,心里觉得潮潮的。
以前似乎从来梦不到幼年的光景。
这几日倒是常常梦见,是自己五岁的时候...
欧阳莱坐在床上回忆着半是清晰半是模糊的梦境.....
那个五岁的小姑娘脸蛋白嫩,小手圆滚滚的,只是总是嘟着嘴的脸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她站在地方银行的柜台前,垫着脚杨着存折,声音细软....
“阿姨,阿姨,我要取钱!”
柜台阿姨探出头来:“小孩子不能取,让你妈妈带着身份证来才能取钱!”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发了脾气:“妈妈生了病!哪里还能来!阿姨,我是4弄3栋302的小朋友,我叫欧阳莱,你能找到我的家!”
柜台阿姨无奈笑笑:“真的不能给你取钱,或者你去叫你爸爸来!”
小姑娘气鼓鼓地憋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已经有好久没见到自己的爸爸了,但凡是能找到爸爸,哪用得着自己来取钱,毕竟自己的个头还没柜台高呢....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熟悉的叔叔模样的男人走进了银行,蹲在了小姑娘面前,弯着眼睛笑。
叔叔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十分好听:“怎么又是你啊,小朋友?”
小孩子的记忆力一贯是最好的,小姑娘一眼认出了眼前的叔叔就是前几日冒着大雨送自己回家的那个黑衣服帅叔叔。
于是小姑娘张开双臂扑向叔叔,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叔叔,又是我啊,我是那个小朋友!”
叔叔笑了笑:“今天怎么又是一个人?”
小姑娘先是咧嘴笑笑,而后又瘪嘴欲哭:“妈妈生病了,我来帮妈妈取钱买药,可是银行的阿姨不给我取!”
说到这儿,小姑娘还不忘回过头,气鼓鼓地仰头瞪着柜台后面略显尴尬的柜台阿姨。
叔叔看了看,温温一笑,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钱包,将里面的钞票递给小姑娘:“叔叔借给你,你先去用吧.....”
小姑娘犹豫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
圆滚滚的小身子爬上一旁的桌子,取了笔和纸,扭扭捏捏了好一阵才跳下来,递给男人一张纸条。
小姑娘说:“叔叔,这是我给你的欠条,妈妈跟我说过,借别人的钱一定要记得打欠条....”
男人看了看纸条,除开落款处的欧阳莱三个字算是工整之外,其他的字全部都由拼音和图画来代替。
男人笑笑,小心翼翼地将欠条装进口袋,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肉肉的脸颊:“那我到时候找你要钱喔~小朋友~~”
小姑娘笃定地点头:“嗯嗯!那叔叔你能再陪我去一趟路口的诊所嘛?我是小朋友,那里的医生阿姨也不卖给我药!”
男人愣了愣:“你既然知道你是小朋友,取不了钱也买不了药,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门?”
小姑娘十分作态,像个大人一般地耸了耸肩:“没办法啊,家里除了妈妈就是我啦!小朋友也得出门来试一试啊!”
...........
那一天的天气倒不是很清晰,记不得是晴天还是有些云。
欧阳莱只记得梦里的小姑娘牵着叔叔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在街道上,手里还拿着棉花糖.....
欧阳莱垂头坐在床上沉闷了良久,然后才缓缓起床收拾洗漱。
今天是采访迈集团少总裁陈乔木的日子,也是那个冒失的不可一世的自己的“书迷。”
欧阳莱有些悻悻。
自己的书迷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好感。
那么通常,对自己没好感的人欧阳莱也不会太过好言相向。
毕竟这是一个“你讨厌我,我更讨厌你”的社会,人类早已不是群居的产物,独居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互不牵扯互不打扰。
这样想想,欧阳莱似乎也通透了些。
再不愿意也接下了这桩活儿,穿上服帖合身的职业套装才算是对职业的尊重。
她即便过的最清贫也不愿意挤上公交或地铁,拿出所有的钱叫了专车也不是没干过的事儿。
她不觉得这是虚荣,只是不愿意将自己置身于所有一切她讨厌的境地。
她讨厌喧嚣,讨厌脏乱,讨厌贫穷。
她记得,在哪里曾看到过一句话,甚是喜欢。
“每个人都很孤独,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御道理解。”
这便成了她的座右铭。
如果遇到一个,将她所有行为没有归结为虚荣的人,那便是找到了。
只是这么多年,似乎没有这样的男人。
大多都是自以为是的用高于她的金钱来羞辱她的自尊。
一开始,欧阳莱还会愤怒或是哭泣,后来见得多了,也懂得顺说推舟地获取一些利益,或是几个名牌珠宝了。
但,陈乔木拿钱出来的那个动作还是很令人作呕。
欧阳莱的脑海中又浮现了当天的场景,厌恶的心情不言而喻。
错过了拥堵的高峰期,很快便到了杂志社门口。
欧阳莱还是照旧不苟言笑的径直去了录播间,远远地便看见一群花痴记者堵在门口想要一睹陈乔木的容颜。
欧阳莱过去,冷不丁地说道:“有那么好看么?”
一个年级稍微小一些的实习记者说道:“欧阳姐,好羡慕你能采访陈总啊。”
欧阳莱嗤之以鼻:“我可一点都不羡慕自己。”
说完,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马薇薇早就穿戴整齐站在两慕打光灯的后面,指挥着人拜访道具的位置。
见到欧阳莱,只是轻飘飘地笑了笑,说道:“今天真是辛苦欧阳记者了。”
一句话酸溜溜的,透漏着虚情假意,欧阳莱并不买账,而是自顾自地准备起了采访事宜。
马薇薇却自己找上来,递给她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采访提纲。”
欧阳莱抬眼:“我有。”
马薇薇轻描淡写:“你的那份作废了,这是一份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