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有人找。”
薛文才从外头跑进来,正好打断了薛瑶的话。
薛定见小儿子都十岁了,还冒冒失失的,顿时沉下脸教训他了两句。随后又问谁找他,便把薛瑶的话忘在了半边。
薛文才刚说完“不知道”,便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被四人用木撵抬着从外面进来。他左侧站着一个小厮,右侧站着一个丫鬟。
这阵势,在小喜村是前所未见。
薛定并不认识他,但见他衣着不凡,身边又有奴仆跟随,家世背景肯定不差,便立即迎了上去,对来人拱了拱手:“不知公子找鄙人何事?”
富贵公子身边的小厮一脸神奇,扬着下巴,一脸傲慢的道:“我家公子来你们小喜村养病,听说陈家那房子是托你卖掉,我们是过来买那座宅子的,你开个价吧!”
好嚣张的口气!
薛定听着这番话就火大,刚打算训斥两句,就听富贵公子咳嗽了两声,然后道:“你就是小喜村的里正?”
“正是!”
薛定从奴仆身上收回视线,对富贵公子点了点头,但是,态度已经不如之前恭敬和谦逊。
俗话说狗仗人势,这个刁奴一点规矩都没有,只怕这个富贵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定这会儿已经在心里给来人打了一个不好的标签。
薛瑶背对着门站着,原本想避一避,哪能料到这些人竟然不请自入,顿时有些尴尬。
紧接着,听到来人说话,她顿觉声音有些熟悉。
一回头,恍然大悟。
这不是陈家六爷跟他的狗腿子狗子吗?
“臭丫头,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陈六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薛瑶,一想到那晚上的事,声音陡然一转,指着薛瑶像是认出了杀父仇人一般。原本在木撵里坐着的他,立即让下人放下,他手脚利索的站了起来,哪里像需要“养病”的样子。
不过,他转瞬回神,哎哟着退回木撵坐好,惊的一旁的小丫头连忙“少爷少爷”的喊。
狗子看见薛瑶也是眼前一亮,连自家也哎哟叫唤也没拉回他的注意力。
那天因为他嘴瓢,一句话惹怒了爷,回头可挨了好一顿收拾。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薛瑶面色不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眸光清澈见底的看着陈焕:“好巧,陈六爷。”
薛定在河间府呆过两年,对河间府的名人陈六爷还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此人长的极其俊美。
嗯......这人好像是十分俊美,难道,他就是河间府的那位。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小喜村?
还有,他脸上的红点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薛瑶也注意到了陈焕的脸。
陈焕见他们都盯着自己的脸看,也不叫唤了,连忙展开折扇挡住,瞪了薛瑶两眼,以示待会儿再找她算账后,目光重新看向薛定:“本少爷脸上涨了疮,大夫说需要来乡下庄子静养一段日子。我陈家远亲有一座宅子在你小喜村,又听说要转卖,所以,一方二便就找上门了。薛里正,开个价吧。”
陈家那宅子,算不得有多好,毕竟当年陈海川的爹犯了错撵到这里来的,身上可没多少银子将房子修缮多好。那院子现在看起来比村里的房子好,但也是经过这些年慢慢重建的。
比起陈家其他宅子,定然是差远了的。
目前,陈焕也没办法,能寻到这么一处宅子避难也是他积了德的造化,他也不多挑剔了。
更何况,仇人就在眼前,更坚定了他要在小喜村住下的决心。
薛定想了想,把之前陈海川走时的报价报给了他。
陈六爷财大气粗,一文钱没讲价,反倒多给了薛定二两银子作为跑腿费,请他代劳把房契那些弄好。
薛定被他的二两银子气的不轻,可是,想把银子砸回去时,陈六爷已经让人抬着走了。
他钥匙都没拿,这是打算直接破门而入了。
有银子,任性!
薛瑶谢过薛定后,紧跟着陈焕的木撵追出来,并将他给拦下了。目光赤裸裸的盯着陈六爷的脸看,看的陈六爷心里发虚。
陈焕让人把他放下,站起身,用扇子遮着脸凑到薛瑶面前,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道:“臭丫头,爷还没找你算账,你自己送上门找抽是吧?不过,爷今天没空,爷要急着回去养病,让开。”
这抬撵的人都是她娘的人,万一暴露了什么,岂不是功亏一篑?
哪怕他现在想好好收拾薛瑶一顿,他也努力忍着。
小不忍乱大谋!
薛瑶半点没受他目光的威胁,反而同样压低了声音跟他咬耳朵:“陈六爷,你这脸上的红点是用了皮炎草造成的吧,你故意这么做,我猜你是逃难来了。不知道,你要避谁呢?”
陈焕没想到自己瞒过了陈府所有人,竟然在一个小村子里被一个乡下丫头一眼给拆穿了,心下一慌,紧张的不得了,瞪着薛瑶道:“你别乱说。”
薛瑶见他眼神闪烁,一看就是撒谎,但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直起腰,拔高了声音,“这皮炎草......”
“嘘——”
陈焕真的是杀了薛瑶的心都有了,连忙伸手去捂他嘴,心中恨的难受:这丫头是克他不成,怎么每次遇到都跟他犯冲。
薛瑶被他冰凉的手捂的难受,随即推开他,连忙退后了两步。
陈焕赶紧朝着她走了两步,向她作了个揖,压低了声音道:“姑奶奶,咱之前的一笔勾销,本少爷不找你麻烦了,你今天就让我走,行不行?”
狗子这时候凑了过来,不过还没出声,就被陈焕给一脚踹走了。
薛瑶瞧着这对逗逼主仆,沉了沉眼皮,目光转回陈焕身上,才压低了声音道:“希望刚刚六爷的话能一言九鼎,以后住在小喜村了,大家相安无事。否则,我这人脾气不好,揭穿六爷装病是小,另外做点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陈焕想到那晚上自己的手,下意识就是一哆嗦。
不过,好男不跟女斗,那些恩怨梁子以后再算。今日,还是先走为妙!
他立即点头同意,然后坐回木撵,招呼着人将他抬走——他难受,他要死了......
薛瑶看着远走的一群人,转身朝着自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