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沐怅
凌曲想到她之前的传信，“沐怅，就是那个你在落苗寨捡到的孩子？”
凌裳纠正她，“他年纪比你小不了多少。”
凌曲眨了眨眼，问她：“你真打算把他留在这里？”一个男子，虽说年纪不过十几岁而已，但是留在全是女弟子的洇水天，怎么看都会招惹不少是非。
凌裳眉间也折出一道褶，她摇头，“我倒是不想，可是你也知道我们那七姑的性子，若是不依着她.....”凌裳叹了口气，她一想起当时她一提起送沐伥离开，凌卜情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就头疼。
几年过去，凌曲还是对这七姑的性子敬而远之，闻言也没有提沐怅是否留下一事，只是她不解，“七姑为何一定要留下沐伥？她一直在后山闭关，哪里认识过外人？”
凌裳说：“我也问过，但是一提起这件事，七姑就岔开话题，只是是故交之子，我也不好多问。不过还好，我看那沐伥年纪虽小，但是性格坚毅，我遇见他的时候，瘦的仿佛能被风刮走，即使被恶人拳打脚踢，也紧紧抓着他父母的遗物不愿意松手，足见其心志与孝道。而且这一年他大多随七姑待在后山，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凌曲一向不在意这些，原本也只是随意提一句，更何况还牵扯到了那位长辈，既然凌裳这么说，她也就不多话了。
凌裳浅笑道：“只是或许是过去经历太过坎坷，他不爱说话性子也较为沉闷，你们怕是相处不来。”
凌曲不以为意，即使是宗主的妹妹，她在洇水天也大多是独来独往，多一个弟子，其实与她并无甚差别。
两姐妹又讲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大多数时候是凌裳讲，凌曲听，直到日头西落，凌曲才从九天出来。
踏出九天的门，台阶下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吸引了她的视线。
他年纪与苏袂相仿，与苏袂如沐春风的眼眸不同，他的眼神深邃幽暗，仿佛是能把人吸进去的深渊，高挺的鼻梁，身形偏瘦却很挺拔，虽然没有穿着红衣，但是衣袖上却绣着洇水天的标志，不用猜这就是之前凌裳提起的那个新进门的师弟沐伥了。
就在凌曲打量沐伥的时候，沐伥也在看凌曲，一身红衣，眉目如画芙蓉面，气质清冷出尘与人疏远，这就是她们口中，那位宗主的妹妹凌曲。
“曲师姐。”沐伥冷漠道，双手抱拳，微微弯身算是打了招呼。
凌曲淡淡的点头算是回应，说了句：“长姐说你还在闭关。”
沐伥低头，微微勾了勾嘴角，“是，师父听说师姐回了洇水天，所以让我先来拜见曲师姐。”
凌曲眉头不可见的皱起，七姑果然不靠谱，闭关怎可说结束就结束，她冷声道：“闭关还是要心无杂念为好。”见他站在下面，同样的两个少年，她想苏袂如今应该知道她离开了，由此，她也对沐怅生了些同情，想了想又加了句，“如是修炼上有问题，可以多问问你其他师姐，来问我也可以。”
沐伥低头，称谢。
心道这位曲师姐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冷若冰霜。
或许是教苏袂习惯了，沐伥来找她请教问题，凌曲也没有拒绝和不耐烦。
她发现沐伥的天赋并不低于苏袂，许多问题不仅一点就通，而且能举一反三。
不过，凌曲不解，按沐伥的修炼进展与天赋，往后必有所成就，怎么样也不会默默无闻泯然众人，但是她在苏袂的那一条天道中却从未听过沐伥这个名字，不知道又是为何？
一日，凌曲照常来到后山，碧波谭边的一处洞府，七姑常年居于其中，甚少见人，这次她来见沐怅，却听到她传音给她，让她进洞府见她。
进到洞里，凌曲意外的发觉这里极其朴素，不仅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除了必要的，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要知道幼时，她房间一向是整个洇水天最为华丽的，这些年居然变化这么大。
七姑凌卜情，是她父亲的幼妹，修士只要修炼到一定的地步，就基本看不出年纪，所以凌曲见到这位七姑的时候，她仍是那副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只是比起印象中，她似乎多了一丝沉稳。
“你来了。”一身布衣，凌卜情站起身，黑发如同瀑布一般，散在脑后，嘴上带着欣慰的笑意，“阿沁也长这么大了。”
“七姑。”虽然凌曲对这位长辈感情复杂，但还是照常问候了一声，“七姑这些年可好？”
就这么一句，却像是戳到了七姑的肺腑，就见她眼眶一红，若少女一般的粉腮上陡然挂了两行泪。
凌曲顿时无措又无奈，这七姑倒还是原本的性子，多愁善感却又忽冷忽热。
不过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安慰她的时候。
七姑已经自己擦干了眼泪，强忍着泪水，却又像是不想让凌曲在意，刻意扯了抹笑，“见笑了，太过太久未见亲人，一时间情难自禁。”
凌曲扯了扯嘴角，虽然她不常来，但也知道，长姐在礼数上从未懈怠过她半分，一月必有一次会前来请安，只是她从未见过而已。
七姑见她并没有反应，似乎也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偏偏，她自小就是被宠大的，谁都不怕，就怕这对谁都冷漠的小侄女。
七姑低咳了一声，扯了抹笑，换了个话题，走过来拉上凌曲的手，亲切道：“不说这些了，七姑还要谢谢你，我那徒弟这些日子受了你不少指点，七姑都看在眼里。”
凌曲对她这突然的热情不太习惯，只淡淡道：“皆是门内弟子，互相帮助本就是应当的。”
凌卜情才不在乎是不是什么同门之谊，她笑看着凌曲道：“我就知道阿沁一向是嘴硬心软，我那徒弟最是乖巧不过，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阿沁随意教训，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
说到这，凌曲算是看出了她的来意了，原来是想把自己的徒弟扔给自己，不过也是，七姑自小受宠，吃不了任何苦，因此在修仙之途上也迟迟未有寸进，不过她倒是也不在意这些，一心窝在自己的安乐窝就已经很是满足。